還好朋友那邊有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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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隔天醒來,他習慣性的拿起手機確認時間,十一點。

  在看時間的同時,少年看到一封新簡訊,他點開:

  「爸爸跟我出去吃日本料理,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?沒有的話,我們就直接從這邊帶定食回家喔。如果你要過來的話傳簡訊說一聲,我們可以回去接你。」

  少年沉默,沒回簡訊,直接把訊息刪除。

  ──這,算什麼?


  *

  將昨天父親的那通電話和母親最近的怪異舉動連在一起,少年心裡似乎有了模糊的影像。意識到這點後,他突然覺得胃在翻騰,好似有股無以明狀的不適要衝出那樣,混亂的思緒充斥在他的腦袋裡頭。

  母親的遮掩、父親的咆嘯都指向同個字詞,如果說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聯,那是不可能的。那單字代表的意義讓少年噁心想吐。

  既然如此,為什麼不用更乾脆的方式結束呢?

  既然如此,為什麼過了一天,就得裝做沒事呢?

  一線串著一線,一圈繞著一圈,隱隱約約之間,得出來的箭頭卻是指向自己……

  十七年前,這是多麼尷尬的一個數字?

  他今年高三,前段時間剛滿十八歲。

  從小到大,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血型。即使在成長過程中動了三次大手術──一次甚至是有生命危機的腹膜炎──他仍舊對自己的血型一無所知。升上高中之後的體檢,他想起自己趁這次抽血順便檢驗一下,醫生也爽快地答應事後會將報告送抵家中……

  然而,他還是什麼也沒看到。

  他曾對心理醫生說過,他認為自己是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下成長的。

  在家裡,他就是個冷漠的霸王。平日除了和姐姐稍有應對之外,對待父母,就是點頭搖頭兩個動作。如果有什麼特殊需求,父母親也不曾有過拒絕,連他偶爾在閒聊之中提及某間餐廳看起來不錯,隔天餐桌上擺放的通常都是該間餐廳的拿手好菜。

  姐姐是標準的優等生,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,印象中,他似乎沒看過姐姐和家裡人有過爭執,可母親依舊以高標準規格去看待姐姐的表現,儘管姐姐已經如此出色。

  而他呢?

  少年算得上聰明,幾乎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,這也讓他天生帶上一股惰性,能出八成力做到的事情絕不全力以赴,久而久之,他自己也習慣這用力的程度,什麼課前預習、課後複習這些東西,少年是不會、也不屑去做的。

  所以,在人生第一場大考當中,他撞上了一堵牆。

  以少年平常在學校的成績來看,考上第一志願是件可預期的結果。不過,最後成績揭曉,他的分數怎麼填都只有第三志願的份。

  這並不是一個很差的結果──對於一般家庭來說。

  少年還記得,當年姐姐大考的時候不過是粗心錯了兩題,回家就被母親責罵上好一段時間。

  當他考上第三志願的時候,他表面雖然不在意,可心底是有些忐忑的。父母雖然從未唸過他一句,但這次畢竟是大考,自己回家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呢?

  然而,他的擔心卻是多餘的──

  「第三志願啊,真是太好了呢!」

  「考得很好嘛,阿嬤知道這消息一定會很開心。」

  一句責備話語都不曾有,反而是口徑一致的恭喜。

  ……為什麼呢?

  為什麼,考上第一志願的姐姐受到責難,考上第三志願的自己卻是截然不同的待遇呢?

  「原生家庭沒有問題?我可不這麼認為,他們在無形之間給你多少壓力?而你又在無形之間給了自己多少壓力?他們對你沒有期待,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?」

  於是,上了高中之後,少年想要進行一場以自己人生為賭注的實驗。

  他開始放縱自己的生活,熬夜、翹課、抽菸,整日和國中時的小混混同學廝混在一起,偶爾,甚至還會連個電話也不打回家,就直接在別人那住上一晚。

  可父母對他的種種惡劣行徑,卻是百般包容。

  為什麼,為什麼只會對我好,為什麼沒有想過要管管我呢?只因為我是老么,只因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生,所以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用責備嗎?

  ──不是的。

  那個答案,少年似乎找到了。

  母親的外遇,其實和少年沒有任何關聯。他和姐姐都已經成年,家裡經濟狀況也有一定水準,即使父母因此而離婚,相信日後生活也不成問題。

  但是,他卻沒有辦法接受……沒有辦法接受,自己苦苦尋找三年之後,意外得到的,這個答案。

  「玉成,你在發什麼呆?怎麼對著一張白紙看了半節課?雖然美術課是給我們這些高三生放鬆用的,但最後還是會列入學期成績啊!」

 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同學,他把藍色的顏料擠在調色盤上,畫筆沾了沾,正要下筆之際,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顏料,輕輕擠在藍色一旁,在和上一些清水。

  那深深的藍色變得渾濁,黑色染料藉著水絲鑽了進去,一點一點的,把那猶如寶石一樣湛藍的顏料混成深黑色。

  這個舉動讓同桌的好友不解,卻讓少年臉上露出一股淺淺的微笑。

  ──你真的認為,你的原生家庭沒有任何問題嗎?

  「喂,我問你喔,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喔。如果有一天,你在一個小團體裡頭,裡面的人表面上都對你很好,可是私底下卻聯合把你排擠在外……你會怎麼做呢?」

  朋友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似是愣了一下,仔細思考過後才開口回答。只是,不管他給出了什麼答案,少年都再也聽不到了……


  少年停止了思考,對他而言,那已是一件無意義的舉動──

  就讓僅存的孤獨感,停止這一切吧。


  *


  今天的月光亮得刺眼、亮得有些虛偽。

  他把最後一根香菸點起來,眷戀似地抬起頭,像是要把這片天空的景色深深印在腦海──

  風停了。

  一片烏雲緩緩從遠處飄來,又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月亮的背後,那亮光漸漸被遮掩、漸漸和一片灰霧混雜成一團,直到什麼也看不見為止……

  少年笑了。


  *


  烏雲飄了走。

  「十七年那筆欠款我已經不打算收回來了,叫那傢伙別再纏著妳大嫂借錢!」

  「兄弟?親兄弟又怎麼樣,那年他拿了錢就跑路,有想過我們一家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嗎?我告訴妳啦,那些字條借據我都還留著,不想鬧上法院就老實一點!」


  ──似乎,本該如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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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有一大段時間不會寫這種無聊的題材了,
放上來當做紀念吧。

話說,真的還有人在看小說嗎-___-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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